墨渊寒香免费阅读(墨渊寒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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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桃花漫心——第六十四章 药引
若贡山。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黏地絮。二人正在草庐厅堂中甜甜蜜蜜地用早膳。
所有的爱情,最后都应该落于柴米油盐的烟火之气中,一餐一饭都是爱。
“浅儿,这玉仁粥我加了花蜜,你尝尝,可喜欢吗?”战神心疼他的小狐狸近来总喝苦药,所以想法在饭食中调节着她的口味。
“嗯,喜欢。好喝。”小狐狸点点头,展了笑脸,“墨渊,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
白浅的话让墨渊窝心极了,他探身过去,在她云鬓处轻轻一吻后道:“浅儿,我一会儿带你去坐竹筏好吗,或者我们去溪边捉鱼,午间回来我给你再熬鱼汤,好不好……”
“墨渊,墨渊,哎呀,嘿嘿,我想到了!……”一阵高声叫嚷挡住了白浅的回答,接着琉璃药师便进了厅堂。
“哎呦,墨渊,你这玉仁粥熬的香气扑鼻啊,还没有,给我老头子一碗,我从昨晚就没顾得上吃东西啊……”
墨渊微笑着将自己还未开动的一碗粥递给了琉璃药师,眼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将一碗粥喝了个碗底儿朝天。琉璃药师抹了抹嘴,咂巴了几声,意犹未尽。
“药师,你刚才说想到了什么?”墨渊问道。
“哦,墨渊,丫头,我想到了一味药引子,若去寻来,这副药想必就会让我们如愿了!”
“是什么?”
“寒月芙蕖的两片花瓣。”
“师父,天宫的瑶池就有一株寒月芙蕖。”
“那株不行。”琉璃药师否决了,“丫头,你在天宫见过的那株寒月芙蕖是不是花盘很小?”
白浅点点头:“不错,药师,它的花盘约有八寸玉盘大小。”
“那就对了。”琉璃药师解释道,“寒月芙蕖原生于翼界,长成的花盘应该有三尺大小。天宫那株是七万年前翼界进贡的,这寒月芙蕖一旦离开了原生之地,就会恢复幼株,再重新生长。所以天宫那株根本不是成熟的植株,即便我们取来入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若是入药,必须用完全长成的植株上的花瓣,且越年久的越好。”
“那只能去翼界寻了吗?”白浅有些担心。
“是的,丫头。”
“药师,有没有别的药方,慢些不要紧,我愿意等……”
“十七……”墨渊伸出手握住了白浅的手,稍稍用力攥握了两下,对琉璃药师道,“药师,需要两片花瓣是吗?我这就去。”他没有任何犹豫。
“师父……”白浅反过手来与墨渊十指相扣,说道,“师父,你要去翼界吗,我担心你……”
“十七,你不要担心我。当年我去翼界救你,即便有擎苍,我们也一样安然无恙。何况现在翼界已归顺太平多年,此次我只是去寻两瓣花瓣,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等我,我很快就能回来。你放心。”
“师父……”白浅扑进墨渊怀里,紧紧环抱着他,不愿松手。
“我送你回寝室。十七,你歇息着等我,好吗?”墨渊搂紧她,小心地和她商量道。
“好吧。”白浅语气中满是依依不舍。
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一分一秒。可他是去给她寻药,她知道,他希望她的眼睛尽快恢复如初。
其实她也想早一刻重见光明,她想再看见他熟悉的音容笑貌,她想再看见这个姹紫嫣红的世界。
她,和他,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去做,她,还要嫁给他,她,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她,还要和他执手白头……
墨渊牵着白浅,将她送回寝室,安置在床榻上,给她倒好了茶,温言道:“浅儿,你放心,等我回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补充道,“我离开的这时间,药师他会一直在寝室门外的庭院里,你若有什么需要,便扬声唤他就好。我也一定尽快赶回来,晚膳我回来给你做,可好?”
白浅心里担忧的紧,可也不想让他更加牵挂她,便装出一副轻快的样子道:“墨渊,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牵挂我。你早些回来啊!”
“好,那我去了。”墨渊攥了攥她的手,便松了手起身了。
“墨渊……”骤然觉得摸不到他的手,感觉到他离开了自己身侧,白浅一下子便眼眶湿润了,忍不住再次唤他道。
墨渊被这小女子的一声轻唤酸涩了坚强的心,他的双腿似有千斤负重,他其实更加不想要离开她分毫,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就无法安心,她现在眼睛还看不见,他更是时刻揪着心。
他忽然回身弯腰,俯了身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后低低道:“浅儿,等我。”然后迅速转身走出了寝室的木门。
他怕,他若再一迟疑,便没有力气去翼界了。他知道她离不开他,他,又何尝离得开她呢?!
墨渊一出了寝室,便看到琉璃药师在庭院中等着他。
老头子递给他一副半透明的白色的薄纱质地的五指形状的袋子道:“墨渊,这是月蛛丝做的护套。那寒月芙蕖长于翼界极寒之地,带有极寒之气,你取花瓣时先将这月蛛丝护套戴在手上,再去摘取。不然你的手会受伤。”
顿了顿,老头子又不放心叮嘱他道,“”那寒月芙蕖传说有翼界寒兽看守,你……千万要小心啊!”
“好。”墨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寝室,道,“药师,你刚才这些话不要告诉她。她会更担心。我这就去了,你帮我照应着她,我很快就回来。”
“好,在这儿有我老头子在,丫头的安危你不用牵挂。只是这翼界距离若贡山可是不近啊……”
“我会用闪云之术,我一定尽快回来。事不宜迟,我去了。”
墨渊纵身腾云,驾云疾驰而去。
寝室内,床榻上的女子斜着身子地倚靠而坐,垂了眼帘,神情落寞。
他刚才又说了“等我”,让她忽然联想到了七万年前的那句“等我”。她有些害怕,那一句“等我”,他魂飞魄散了七万年,而今这一句“等我”,不会再……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东皇钟是天劫,别无选择。这寒月芙蕖不过是寻它两片花瓣而已。
他是战神,他去翼界如履平地。他当年救她和令羽时,与擎苍短兵相接,带着病弱的两个弟子,他尚且能够轻松而退。此番,他只身前去,身边并无拖累,一定不会有意外的!
她,只要乖乖的耐心的等着他回来便好……不能胡思乱想了,唉,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白浅强迫自己躺下闭目安眠。她觉得,也许只有睡着了,等待的时间才不会觉得太久。她受够了那种等待他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她和他的想法一样,待她了结好天宫的事情,她便早日嫁与他,永生永世再不分离……这般想着,她渐渐地睡着了。
大紫明宫。
“胭脂大长公主,离应女君,我此番前来是想要寻求贵族寒月芙蕖的两片花瓣,还望二位应允。”墨渊坐于客座,微笑着对上座的两位翼族女子道。
“墨渊上神亲自来到翼界,是我翼界的荣幸。我和应儿自当奉上上神所求之物。只是这寒月芙蕖长于极寒之地,摘取不易,一来一去的也要些时间。我这就去趟极寒之地,请上神在这正殿中喝茶歇息,我速去速回。”胭脂大长公主话语间很是恭敬。
她时刻记得,眼前这位让天下敬畏的上神,不止是尊贵的战神,而且是自己心爱之人子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如父,她知道子阑对师父的恭敬之心,她虽无法和子阑喜结连理,但对待墨渊上神的敬意,她却理应同他一般才是。
“不如我与大长公主一起去吧。若能得二位首肯,这摘取之事就让我来吧。烦请大长公主引路。”墨渊急于拿到花瓣后迅速返回若贡山,他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小狐狸,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坐等。
胭脂和离应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微笑道:“墨渊上神请。”
墨渊颔首,起身向离应示意后,便随着胭脂出了正殿,直奔极寒之地而去了。
“胭脂冒昧一问,不知上神此番前来寻这寒月芙蕖,是为了何人何事?若不便告知,上神便当胭脂没有问吧。”胭脂有些疑惑,是谁能够劳动战神这般亲自来翼界。
墨渊坦然相告:“是为了白浅。我寻此花瓣是作为她治疗眼疾的药引子。”
胭脂恍然大悟。是了,她早就应该想到,这天下,若说有谁能让墨渊上神劳心动力至此的,也只有那个名叫白浅的女子了吧。
“上神,胭脂前些时日听闻白浅上神在翼望山意外受伤,如今可大安了吗?”
“我带她去了若贡山调养了几日。现下,除了这眼疾,已无大碍了。以后,我会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胭脂,我替她谢谢你的关心。”墨渊的话让胭脂感觉到了他对白浅那明显的爱恋和疼惜。
胭脂是个明白人,她虽然惊讶,但却听懂了墨渊这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白浅和夜华姻缘两断,要与墨渊上神永结同心了……
胭脂禁不住又想起她的二哥离镜。
二哥,你爱了一辈子的女子,她此后将有天族的战神终生相伴了,她有了这世上最强大的保护,她这一生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二哥,你真的可以放心了……
胭脂想了想,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海螺状的小器物,递与墨渊道:“上神,这是当年我二哥离镜临终前留给白浅上神的一段留音。他曾交代我,若白浅上神与天族太子夜华姻缘不幸,便让我将此物交于白浅上神。如今,我想是时候了。请上神代胭脂交于白浅上神吧。”
墨渊接过海螺状的小器物,看了看,点了点头:“好。”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胭脂鼓了几次勇气,又开口问道:“上神,胭脂……胭脂想问问,子阑上仙他可好吗?”
墨渊温和道:“子阑很好。”
胭脂犹犹豫豫地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荷包,怯声道:“上神,胭脂知道不该打扰子阑上仙,只是……只是,能不能……能不能烦请上神将此物转交于他?这、这荷包,是胭脂在凡间与他相识时悄悄做的,后来也没来得及给他。现在胭脂想送给他,就当作是在凡间相识一场的纪念吧。不知上神能否应允胭脂这个请求?”
胭脂说着说着,便哽咽了,她强忍着眸中的眼泪,不让泪水滑落。
墨渊看了看她,接过她双手奉着的荷包,颔首又道:“好。”
“多谢上神成全。”胭脂含泪拜谢。
墨渊心里有些感慨,却也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极寒之地。
这翼界的极寒之地,是一片光线阴暗的长年冰川寒封的平原,所有的冰川皆是淡淡的蓝绿色,颜色有些诡异。平原正中,有一个不大的冰湖,湖中有个很小的小岛,这寒月芙蕖便生长在这岛上。
寒月芙蕖,是翼族的圣物。相传翼族始祖当年曾伤重濒死,是用了寒月芙蕖入药,方伤愈复生,才有了后来的翼族。所以,这寒月芙蕖,在翼族,是神圣无比的圣物。
墨渊、胭脂和几个侍卫随从,踩着厚厚的冰川一起走到了冰湖岸边。在岸边他们就已经能够看清楚岛上的寒月芙蕖了。一共八株,原是九株,被上一任翼君离镜进贡给了天族一株。这八株分散生长,最中间的一株,想来是最古老的母本植株,花盘最大、花茎最粗、花叶最阔。
“上神,你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取来。”胭脂抬手便要施法。
“且慢。”墨渊看了一眼胭脂施法的手势,对她道,“你这法术想必要耗损很大法力,还是我来吧。可有什么禁忌吗?”
胭脂闻言收了法术道:“好吧,就依上神。也倒没有什么禁忌,只是需要用避寒诀施法,纵身飞跃到小岛上,然后一直念着避寒诀,尽可能快速地摘取到花瓣、尽可能快速地返回这岸边。因为不止是这极寒之气伤人,这冰湖中还有寒兽沉睡蛰伏,一旦惊醒了它,麻烦就大了。”
“嗯,多谢告知。”墨渊自袖中掏出月蛛丝护套戴在手上后,抬手施了避寒诀法术护起自己,便向着小岛飞身跃去。
墨渊直奔着最中间的大株寒月芙蕖而去。他试探着伸手,这月蛛丝果然有效,他顺利地摘下了两片花瓣,丝毫没有被寒月芙蕖自带的极寒之气伤到手。他抬手施法,小心翼翼地将两片花瓣用法术保护着,幻入自己衣襟中放好,便欲转身回冰湖岸边。
忽然,他身后出现了一阵猛烈的晃动,墨渊迅速转身,迎面却见,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从冰湖中高高跃起,向他扑来。
“糟了!是寒兽醒了!”胭脂大急,抬手施法,黑色的烟雾状的法力化作一条黑色的锁链,迅速掠过冰湖水面,缠绕住了高高破水跃起的寒兽。
寒兽被困住,竟被激怒,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后,用力一挣,黑色的锁链瞬间断裂,胭脂的法术被破了,胭脂被自己法力反噬,摇晃着后退了几步,竟然“噗”地吐了口血。
“大长公主!”胭脂的随从侍卫们一阵惊慌失措,连忙扶起她。
“我没事!你速回宫将火麒麟找来!快!”胭脂着急地吩咐她一个亲卫侍从道。那侍从不敢怠慢,领了命即刻回宫了。
“上神!切勿从正面强行攻击寒兽!它正面的力量最强!”胭脂高声喊着,极力提醒道。
她知道寒兽的力量,她刚才一直在暗暗祈祷墨渊能够身手快速地不让寒兽有醒来的时间。她本以为墨渊会就近去摘取最靠近这一侧岸边的寒月芙蕖的花瓣,却不想他直奔了中间最大的寒月芙蕖而去。
她知道,墨渊这么做,毫无疑问是为了确保最年久的花瓣有最佳的药效。可是,这多一秒,就多了无数种可能。这寒兽,到底还是被惊醒了!
此刻,这三头六爪、浑身白毛的类熊的巨大的寒兽,正在恶狠狠地虎视眈眈地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寒兽是翼界的圣兽,是当年翼族始祖伤愈后豢养的专门用来守护寒月芙蕖的。它是整个神界之内唯一能够匹敌东海瀛洲那四大凶兽的猛兽,之所以没有被广为人知,是因为它万万年一直守护着翼族圣物寒月芙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沉睡在冰湖里的。
一旦惊醒了,唯一能够短时间内稳住寒兽的办法,便是在任翼君用身上的四分之一的血洒入冰湖之水,用翼族之主鲜血的血腥之气,让它暂时沉迷。
当年翼君离镜来取要进攻给天族的寒月芙蕖时,正恰逢这寒兽万万年不遇的一次灵蜕变身,不能破水而出。即便如此,离镜为保万无一失,仍是割了腕脉,在冰湖里洒入了他身上四分之一的鲜血。否则,若不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以离镜的修为和法力,绝无可能取得一株寒月芙蕖。
而且,这寒兽还有一点甚至胜过了东海瀛洲的四大凶兽,它是有简单的思维的。它不像四大凶兽那般,一味强硬拼杀。它若攻击,它能够根据战势的变化,调整攻击方法。这一点,远远比四大凶兽更加可怕!
寒兽嗜血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墨渊,它看到它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副淡然的、毫不畏惧的模样,便愈发狂怒了。
寒兽扬起巨大的前爪,挥舞着以极快的速度迎面向墨渊袭来。它的爪力带着无形的极寒之气,比水火更具有杀伤力,而且这一爪蕴含的速度和力量极大,如若被击中,即便是墨渊,也定然是会断骨伤筋、五脏俱损的。
“上神!”胭脂在岸边恐惧地大叫,同时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这残忍的画面。
她只听寒兽又一声怒吼,赶忙睁开眼睛望去,却看到墨渊仍然安然地站在小岛上,只是站的位置却在寒兽的侧面。想来,是墨渊用了比寒兽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避开了这一爪,变换了位置。
寒兽毫不退缩,它采取了不同的方位和方式,连续地出爪,狠命地攻击着它面前的这个男人,想要让他一爪毙命,丧生在它的重爪之下。
墨渊沉稳灵活地一一纵身跃起,飞速闪避着寒兽的袭击。
可是,这样的攻击和闪避是极其耗损体力的。十来个回合下来,一人一兽都已经气喘吁吁。整个湖面上回荡着寒兽那振聋发聩的怒吼和喘气声,让人毛骨悚然。
墨渊也有些喘息,他从若贡山来翼界,本就用了闪云之术,耗损了法力和体力。此刻,已然闪避了十几次,这种速度和力量需要很多的法力和体力支撑,他确实感到疲劳不堪了。
再这么继续耗下去不是办法,他若一个不慎,就会被寒兽击中,重伤无疑。而且,他也没时间这么和寒兽耗下去,他必须尽快赶回若贡山,他心爱的女子眼睛看不见,正在黑暗里孤单无助的等他回去!
一想到这儿,墨渊的心都要碎了。他的浅儿,他爱了九万年的女子,他未来的妻子,她,正在双眸茫然、满心急切地等着他……
忽然,墨渊感觉到一阵冰凉彻骨的极寒之气呼啸而来。是寒兽!它看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分了神,它敛了吼声,摒了喘息,神鬼不觉地、悄悄地、狠狠地向他袭击而来!
墨渊急忙再次纵身闪避,却仍是迟滞了分毫之秒,他的胸口处被寒兽的一部分爪力击中,顷刻之间,衣衫尽裂,皮肤像被钉耙狠狠挥过一般伤痕累累,鲜血直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抬手迅速地点了几处穴位,暂时强力地止住了胸口处的流血和剧痛。
寒兽经过这一爪,也已精疲力尽,正在喘着粗气,骨碌着眼珠短暂歇息,准备下一轮的致命攻击。
墨渊眉头紧锁,向空中举起了右手,召唤了轩辕剑,震慑天下的电闪雷鸣之力冲天而出。
“上神!”胭脂又高声喊道,“寒兽是我翼族的圣兽,还请上神万万手下留情!”
墨渊闻言短短地思索了一瞬,即刻纵身高高跃起,手执着轩辕剑向着寒兽凌空刺去。
这寒兽眼看着这个男人召唤了一柄能引动天雷闪电的神剑,跃升起来,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的威力正向它劈来!它心知,它的死期到了!
寒兽突然仰起三首,向着天空长长的悲鸣了一声,不再震天动地的怒吼声,而是响彻云霄的那种鸣叫。
墨渊的剑力已经临近了寒兽头上的咫尺之处,他忽然悬空停住了轩辕剑,然后自己降落在寒兽的正前方米余之距。
寒兽停止了悲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墨渊看了看它,渐渐收了剑力,举起右手,召唤回了轩辕剑,将剑缓缓幻入手中消失了。
寒兽愣了愣便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杀它了,他,放它一条生路!
寒兽的三首上的三双眼眸,都流出了眼泪,它忽然蜷缩起爪子,趴下巨大的身躯,伏下三首,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摇晃了几下,随后,它六足着地,调头向湖面走去。
走到小岛边时,寒兽回头又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低低地鸣叫了一声,便扑进湖面,霎那间不见了踪影。冰湖和小岛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墨渊纵身一跃,飞落回冰湖岸边。
“上神,你受伤了,快回宫中让我召巫医为上神治伤!多谢上神对寒兽手下留情!今日,都是胭脂的错,本应由胭脂前去摘取花瓣的……”胭脂自责不已,她看着墨渊的伤痕只觉得触目惊心。
“无妨。这花瓣本就是我要为白浅所取的。今日若换了你,只怕抵抗不住这寒兽。我还急着回去,就不叨扰了。在此谢过了。告辞。”墨渊说罢便腾了云迅速离去了。
“上神!……”胭脂追喊了一声,却发现墨渊立即不见了身影,便怔愣在了原地。
胭脂不知道闪云之术,她也从未见过有人腾云能如墨渊上神这般迅疾神速。若非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她此刻的心里,除了佩服和赞叹,还有深深的感慨,墨渊上神他为了白浅上神,如此不顾危险、不惜生命的去付出,这是怎样深重的爱啊!白浅,你真的好幸福,让人好羡慕……
已经是戌时了,此去翼界用了大半日的时间,她一定等他着急了、担心了。这般想着,墨渊便一路上腾云急赶,强忍着胸口的不适,一心里只想着就要见到他心爱的小女子了,便愈发迫不及待地施法加速起来。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千山万水,思卿念卿,归去来兮。
「佛铃花语」墨渊的妹妹
璟翎(凤九)醒来后呆呆地躺了一会儿,自己为何躺在这里,先前自己背着白竹在半山腰的凤尾花林中等待爹爹和娘亲回来。只记得自顾自玩得欢快,抬头之际见天空有星星陨落,便想一探究竟。刚走出几步,身体却感到无力,甚至有些许疼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听到白竹的喊声后,晕厥了过去。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白竹见璟翎(凤九)醒来后毫无反应,有些焦急。
“嗯?”璟翎(凤九)转过头来,见白竹紧张不已,“怎么了,菩提树。爹爹和娘亲回来了吗?”
“这个......”白竹一脸为难,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向站在身后已久的墨渊求助,“我......上神......”
璟翎(凤九)这才发现这洞中还有一位上神,“你是?”
墨渊看着璟翎(凤九),原本心中有丝丝疑虑,她真的是妹妹吗,当他将仙力缓缓注入璟翎(凤九)体内时,感受到了父亲的力量。自小父神对他较为严厉,现在看着璟翎(凤九)醒来,心里确然欣喜,千年冰山脸的他有了丝丝笑容。墨渊也感受到了父亲和母亲对她的疼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的真实身世。
“我是墨渊,你的哥哥。”
“哥哥?”璟翎(凤九)一脸疑惑。
“小主子,墨渊上神是你的哥哥。”白竹犹豫再三,将父神母神的经历和为什么晕倒告诉了璟翎(凤九)。白竹看出璟翎(凤九)对历劫之事已毫无记忆,便并未提及。一场历劫已让璟翎(凤九)经历了不少磨难,好在也升为了上仙,也着属万幸啊。
璟翎(凤九)自小便跟着白竹,对他的话自是相信,便默认了墨渊是自己的哥哥。
“翎儿,跟我回昆仑虚吧。”墨渊知道凤九有些伤心,本就孤身一人住在这洞中,除白竹外,最亲近的父母离她而去,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只不过不想让人担心罢。
“我......”璟翎(凤九)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墨渊去昆仑虚,看向了白竹,得到了白竹的肯定,便轻轻地回了“嗯。”
几日后,璟翎(凤九)被墨渊接回了昆仑虚。也自那日起,四海八荒都在传墨渊不知在哪找了个妹妹,还是父神母神的亲生女儿,真是有福气。听说还是为上仙,容颜比太子妃白浅还要美上几分。
璟翎(凤九)回到昆仑虚后,便跟着墨渊和其他弟子学习。璟翎和历劫是的凤九颇为相似,学习是总想着玩耍,但好在学有所成,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天君得知墨渊寻得妹妹,心中甚是好奇,便要设下宴席邀墨渊和璟翎(凤九)前来。
收到请柬,墨渊有些烦恼,虽知小十七白浅最爱看热闹了,过几日自会到昆仑虚一探究竟,见到璟翎(凤九)又该如何,况且璟翎(凤九)已无记忆。
如墨渊所料,白浅来了,看到璟翎(凤九)甚是惊讶,“凤九?”伸手拉住了她。
璟翎(凤九)回过头见到白浅,感觉甚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但仔细想想自己未走出过那片山,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么美丽的女仙呢,“我是璟翎。你是?”
“璟翎?你不认得我?”白浅
璟翎(凤九)木木地摇了摇头,觉得甚是奇怪。
白浅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竟是自己师傅的妹妹,还完全不记得她了。听了墨渊和白竹的解释才知璟翎就是凤九,只因历劫不记得了所经历的一切。
白浅没想到的是,失忆了的璟翎(凤九)依旧很喜欢她,看着无忧无虑的她,感到甚是欣慰,但又在不知该如何向二哥白奕交代。
墨渊白浅情深渊浅(二十八)
回昆仑虚墨渊把自己关在藏书阁几日后去了清虚洞以全身之力驱动着轩辕剑的仙气,神器之间可以相互感应,在四海八荒寻找玉清昆仑扇的共鸣,然而前后足足四个时辰过去,这法事历经周而复始的八十余次尝试,仍旧,一无所获……
可当他发现即便以轩辕剑的剑气依旧无法找到玉清昆仑扇之时,墨渊依旧执着着,因为那是他心里唯一的希望,心口上下翻滚着彻骨之痛,内心的某一处角落已经渐渐陷入绝望,渐渐红了眼眶,对着空荡的山洞,昔日睥睨天下傲视群仙墨渊,只幽幽问着自己,问着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如此的入骨思念和内心的无助叫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准备下山去十亿凡尘继续追寻玉清昆仑扇的气息。山上只留叠风和长衫看守,叠风来到后山看着桃林中桃花好像也跟着失了颜色,春来桃林中百芳不绽,这是十七最喜爱的地方,平日里她总爱慵懒的卧桃而眠。话说小十七,聪明伶俐,颇有悟性,学什么都快,但也懒散贪玩,小小年纪又冒失,好奇心重,鬼主意又多还巧舌如簧,除了师父没人看得住她,有时候,昆仑墟半个山头都因为十七鸡飞狗跳。不过他们看师父的样子,倒是不太介意,也不太拘束十七,只道有师父护着。而如今九师弟和十七小师妹都不在了,九师弟是在一场天族与翼族的大战中牺牲的,十七则是为了这四海八荒而牺牲的,整个昆仑虚空荡荡的。
距离小十七离开已经过了四千年了。四千年前,慈正君自请退位,下凡历劫,将君位传于当时的太子夜华。慈正历完劫重返九重天一下苍老了几万岁,没几年便羽化了。
然而到太子夜华君继位那天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在哪!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可九重天又不能没有掌事的!所以众仙商议……由东华帝君代理朝政,东华帝君不愧是曾经的天地共主,接手朝政以后,四海八荒太平,没有分支部族敢不服。
天族神官将十七毁东皇钟编撰于天史,东华帝君已为十七封彰,十七你开心吗?大师兄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这些虚的,你向来低调淡薄名利。虽受四海八荒众仙朝拜,是人人敬仰的姑姑,但是她出门却不打自己的尊号还隐去自己上神仙泽,那次在我西海,整个西海都以为她只是折颜身边的普通仙子。听白真上神说当年你救师父驻守青丘,那时整个狐族的事务都交给你管理,你若愿意白止帝君早把狐帝之位传于你而且你的哥哥们都支持,可是你只接任东荒君位。也对青丘本就实力雄厚是四海八荒中的霸主,天君慈正可是费尽心思要拉拢青丘想以联姻来合盟,为他稳住宝座。十七豁达脱俗,远非寻常的庸俗公主所能比,不对,她生来就是帝姬,青丘的女帝,公主怎能同她相提并论呢!
青丘一族向来护短。天族和青丘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在青丘把感情和儿女意愿放在第一位,而天族,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无论桑籍喜不喜欢,他都只能被天君安排,不管是天君最疼爱的儿子,还是做了储君太子夜华,都无法自己做主婚姻,青丘和天族平起平坐,与青丘联姻,这是天君一厢情愿的想法,青丘不愿意插手世间之事,此时的天君便急了,提出要和青丘联姻。十七和桑籍就不明不白地定了亲,对于十七而言一门亲事根本就不影响她什么,若是她不愿意,谁也无法逼迫她嫁人。十七不会被一纸婚约所束缚,狐帝也不会因为这所谓的婚约让自己的女儿不幸福。当时狐帝和折颜说若是十七不喜欢太子殿下,不满意这门亲事,以后退了就行,可见狐帝根本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若是十七不喜欢直接作废就可以了,天族皇子可没有这个资格。
因未婚妻,桑籍天天跑到青丘去吃闭门羹,可又能怎么样呢?就像天君所说的,别说一个月了,无论是多久都要等,这天族皇子的待遇……!后桑籍提出自己要退婚,更是差点丢了命,若不是折颜为他求情,估计性命不保。再看看太子,他即便是天君疼爱的孙子,即便是九重天上的储君,他无论多爱素素都无法退婚娶素素。
天族无法轻而易举退了青丘的婚事,青丘却可以随随便便退了天族的婚事,这和青丘自身的实力有关,青丘从来不逊色与天族,说句不好听的,十七是青丘女君,和天君的地位不相上下,天君又有什么资格来安排她的婚姻呢?
东华帝君只代理了五百年,因太过操劳,在某一天,帝君怒了!派人四海八荒的捉拿夜华太子,寻了几年,终于在于鲛人族找到了那个落跑的夜华君。当然是因为东华帝君整天公务缠身,没有时间去陪伴凤九小殿下,才这般急着找寻夜华君。
于是……夜华君成为了这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继任天君却没有天后的人。
嗯……这也是我那十七师妹在西海已一语道破,诚然……她确实有铁嘴神算的潜质!
这是有理可据的,她在凡间替隐了仙气化为普通凡人的瑶光上神摸骨,说她情路坎坷,而瑶光的一生都被情所困。她以前就说过她侄女名字凤飞九天,是个破天而出的好名字……不知道会不会坏了她的姻缘?之后也确认了白凤九最终纠缠不清的人,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
十七离开的第一千八百年,凤九殿下的兵藏之礼帝君提亲,准备在碧海苍灵办婚礼,魔族公主从中作梗帝君没有出现,帝后失踪。后来师父说是血泪被妖尊渺落取走,妙义渊面临崩塌。帝君四海八荒上天入地找了帝后两百年,两百年后帝后带小帝君白滚滚回来了。帝君开启星光结界对付妖尊渺落和三毒浊息,凤九女君祭出心头血救了帝君。从此帝君和帝后恩爱幸福四海八荒皆知。
唉……这四海八荒的传奇人物,都被她们青丘的帝姬给降伏了,连我们独坐莲台的师父,昆仑虚的墨渊上神,父神的嫡子,掌乐司战的战神,居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小十七给拐了。师父和小十七在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不知道,却知道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十七,师兄弟们每年都会在那一天的日子聚集在昆仑虚,那天折颜上神和白真上神也会来,会带着十七喜欢的桃花醉,二师弟长衫会做很多十七喜欢吃的菜,十七你那般爱凑热闹,应该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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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颜从碧潭边的一棵歪脖子老桃树下起出一坛桃花醉,入手拍开封泥,浓洌的酒香便迫不及待地钻入鼻中。他眯眼深吸了口气,就地盘膝坐下,遥望着远处青山面前碧水与缤纷落英,饮了一口。酒是好酒。入口醇厚,余味缠绵,当至少是千年以上的陈酿。小五若在,定会喜欢。虽然我常抱怨你搬空我的酒,却是乐在其中,毕竟小五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和女儿无半分区别。小五你这丫头已经离开六千年了。
其实当年奈奈给了折颜一封白浅留给他的信,她原本大气漂亮如铁画银钩般的字却有些凝滞。他看见她故作轻松写下的“那忘情水你还有吧?记着给师父来一碗,让他忘了我吧。”折颜自然也看见她写下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不知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力悲哀感,他是无法体会。
当他去昆仑虚找墨渊的时候,他真的有想给他灌下一碗忘情水的冲动。
墨渊依旧是端坐在榻上,手边散落着许多空酒坛子,有些许剩余的酒缓缓从坛中淌出,地上是狼藉一片。
墨渊见他来了,微抬起头,状似清醒地说:“坐吧。”
“我真是不该带小五来昆仑虚拜师,这样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白浅苦?墨渊又何尝不苦?他们这一生都太苦了。明明只是两个人相爱。他们却走的困难。折颜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折颜见他这个样子本是有些头痛的,却突然就冷静下来就想通了。墨渊始终是墨渊,心里再痛苦,他也只会自己一个人承担。他身上的担子太重,这么多年来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消化、承受。他担负起了四海八荒,白浅是他几十万年古来无波的神心里唯一的波动,是他枯燥的生命中的一抹炫色,失而复得却又骤然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要痛苦得多,可是即使那再痛苦,他也是绝不愿忘却的。那是他生命中唯一可期盼的,他不可能舍去,若是舍去,他的世界就只能充斥着单调的色彩,再无其他。
“小五…她让我给你一碗忘情水。”他不会强迫墨渊喝下去,但也会尊重白浅的想法,于是他就只向墨渊提出这个建议,让他自己抉择。
“折颜,你觉得我会喝吗?”墨渊抬眼看了看他,像是早就想到了似的,面上毫无波澜。
折颜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折颜刚准备再找两句话说,便瞥到墨渊手上紧紧攥着的一张信笺,见墨渊神色依旧便没太留意。随口和墨渊聊了聊,稍稍劝慰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折颜握着酒坛,愣愣地发起了呆。小五当年你自爆元神仙身渣都不剩,玉清昆仑扇也不知为何一同消失。可墨渊说若你身归混沌,玉清昆仑扇便会自行回昆仑虚。但只要你还在,无论在哪它都会跟随自己的主人。这些年墨渊一直没有放弃探寻昆仑扇,四海八荒十亿凡尘召唤不出玉清昆仑扇它就像凭空消失了,那神器有灵性认主,或许墨渊心里觉得你还在,只要找到扇子就能找到你,又或许他想用你的法器来搜寻你的元神,不是我不信他,你毁东皇钟,仙体元神一同灰飞烟灭一片衣角都未剩,怎么可能还在,退一万步说就算搜集了又要如何拼凑修复?多少个万万年都未知,但那是墨渊活着唯一的信仰是他的执念。我同墨渊一同在父神身边长大,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墨渊。他还是那个笑谈江山,叱咤风云,喜怒不形于色的墨渊吗?疯了似的寻找,似要将四海八荒十亿凡尘翻遍,在昆仑虚,他还是那个隐忍的墨渊,也只有我,才知道他的绝望。寒来暑往。昔日名震四海的战神音讯渺然,八荒中再无人见过他的影踪。
起初的两千年墨渊还在昆仑虚他和白真常去看他,之后他下山了他与白真偶尔一同去昆仑墟探问,却次次都黯然而归。守山的大弟子叠风说,他们亦寻不到师尊的气泽。
墨渊不在,昆仑虚上仙气似是也没以往那般厚重。他亲眼看着冬至后山桃花落尽,春来林中百芳不绽,那些仙鹤寻不见主人,也都懒懒散散没什么精神。只有莲池中的芙蕖,倒还在这一片寂寥中开得甚是倔强。
即便墨渊神通广大,没有仙身没有元神,执念再深又有何用?真真时不时的折腾,当年真真答应给夜华北荒的地形图时便同夜华说过,他有办法帮他,也有办法治他,他若是对不起白浅,他定不会轻饶他,重伤了他几次也平静了。狐后病了三个月后白止带去云游了也都甚是看开了,说此事一丝希望也没有,委实强求不得。
折颜也着实想劝劝自己的傻弟弟,上神寿与天齐,他们活了几十万年本早已看淡生死活的通透…………可他知道劝不了他,小五是他连祭东皇钟魂飞魄散也不愿放弃的执着。
折颜晃了晃手中酒坛,仰头猛饮一口,压下了满腔忽然翻涌的愁绪。似他这般情趣优雅的上神,又怎能做悲春伤秋的俗事?
耳畔传来靴声橐橐,有人从背后走近。折颜以为是白真回来,便没有起身,目光依然缥缈地凝在远方,只将手畔另一坛酒递了过去。
来人将酒接过,盘膝在他身旁坐下,没有说话。折颜感到那气息不似白真,眼角余光瞟到深灰镶银丝的一抹道袍衣角,大惊之下猛然转过头来。
面前坐着的,竟然是四千年不见的墨渊。只见他憔悴的面容,身形亦清减了许多,看起来身体很虚弱。
“墨渊,你脸色怎么差?”折颜说着就去探墨渊的脉,墨渊躲闪着,可是身体实在太虚,没两下就被折颜摄住了手腕。
折颜紧皱着眉头,“墨渊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的这般虚弱还气血亏虚,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昆仑虚的主人,是这四海八荒敬仰的战神,你若是有个什么昆仑虚怎么办,四海八荒怎么办?”折颜甚少这般疾言厉色,更极少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
墨渊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他了,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必担忧我无碍”原来墨渊没有找到玉清昆仑扇,之后他就以昆仑镜开起阵法用以血献祭,以召唤白浅散落如尘的元神,双足细细踏遍四海八荒每到一处便用血献祭昆仑镜以召唤方圆百里内,但仍旧没有寻到白浅的一缕元神,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恰巧遇到云游回府的南极大帝,便带回了南极神霄仙府昏迷了两日,南极大帝告诉他,父神因小儿子逆天而行毁了他的姻缘,这是他和白浅的劫数。叫他不要再执意下去,回昆仑虚尽早闭关。这次来寻折颜是要他帮他练些丹药,他想再试试去继续召唤。
折颜:“墨渊虽你元神归位几千年,可你刚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闭关好好休息要如何恢复,你以血召唤命都快没了,还想去继续,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小五的元神散落何处,你要如何召?四海八荒十亿凡尘把血流干也未必能找到,你这样做对得起小五吗?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小五的心头血,你忘了答应她会好好活着?你忘了自己从不失言吗?……你这般自苦,小五不会乐意看到的,她一向把你看的重过她的命,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小五以命护着用命换的这些你都忘了吗?墨渊你好好想想小五吧!”折颜看着依然濒临崩溃的墨渊,也是真的怕了,只死死按住墨渊的手,感觉着手心里的微微颤抖……拍了拍他的肩,“小五的命星虽很暗但并未坠落,这些年你也累了别在折腾自己了,回去闭关照顾好自己等她回来好吗?这是当年我给小五炼制的补血丹,余下了一瓶,你先用着,等我再练制些,过几天给你送去。”墨渊知道这是白浅七万年剜心取血时,折颜为她练制的。墨渊接过:“我虽不如你看得透天相,但私下里也卜过一卦,却是万劫不复中尚存一线生机……也不知这次她能否渡得过去……”倘或能用我的命换她一命……。折颜也心里没底,但他真怕自己劝不住他,怕他不管不顾的继续找。看他很是平静,知道他应该听进去了。
墨白之桃花浅渊(二十一)青丘
(凤九视角)
我寻思着姑姑的话说得在理,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狐狸洞现下并无人当家作主,万一被耿介的阿爹撞见了我,难保不会招来他狠揍一顿,为免正面冲突,还是该离狐狸洞越远越好。于是,我倒很乐意略尽东道主之谊,领着司命在五荒里轮流转上一转,尽情领略了青丘的风土人情,我在游山玩水之余,也从司命那里淘来了不少独家八卦消息,一举两得。
第三天,转到了南荒的招摇山,忽记起过去曾听阿爹提过,说当年奶奶怀着四叔时,有一回同爷爷闹别扭离家出走,迷路迷到了招摇山上。爷爷寻到奶奶的时候,担忧奶奶下次独自离家再迷路,于是干脆把招摇山唯一的那棵迷谷树扛回了青丘,栽到了狐狸洞门口。
我将这则有趣的旧闻说与司命听,“这棵迷谷树沐日月精华、顺四时之气,三千年之后竟修成了人形,又过三千年,坐化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地仙,算一算距今已有十几万年了。”
司命听了啧啧称羡,饶有兴致地问,“这位仙友真好福气,后来却怎样了?”
“爷爷送了他几捆竹子做贺礼,他便用这几捆竹子并些茅草,在狐狸洞旁盖了三间棚,同爷爷奶奶做起了邻居。因做的是青丘之国的仙,便随了其他的小仙,如今他还一直看管着狐狸洞呢,算是狐狸洞的仙官”
“青丘果真是个钟灵毓秀的仙乡福地啊!”司命不由叹道,“难怪天君费尽了心机,拼命也想要笼络狐帝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我不免还会生气,“呸,我们才不稀罕呐!当初桑籍拐带了那小巴蛇私奔,连累我姑姑无端落人闲话不说,还强加了一桩极不像话的婚事,至今还要遭人非议,幸亏后来总算是退了,才不至于再受他们的窝囊气。”
司命见我忿忿不平,忙点头附和,“那是,那是。白浅上神身份尊贵,原不该受这等委屈。太子殿下虽说长相与能力均为上乘,可终究辈分差了点儿,自然还是墨渊上神更为合适。”
我对他此话不甚满意,什么叫“辈分差了点”呢?该不会是,明里暗里地指姑姑年纪大了吧?我姑姑明明正年轻貌美呀,何况,历来情爱之事无关年龄辈分,跟身份地位亦不该有什么必然关系,只在于是否真心相爱而已。
“司命,你是有所不知,我姑姑跟墨渊上神之间,情分可不比一般啊。在我看来,天底下的爱侣,再没有比他们更感天动地的了...”
“哦?”司命立时两眼发亮,迫不及待打断我,“快仔细讲讲,究竟是如何的感人,小神愿闻其详。”
(迷谷视角)
我前些时日去白玄上神府里路途听了些关于姑姑的八卦,替姑姑很是不值,明明好端端的却被两次婚约招四海八荒非议,究竟是谁从中做梗,恶意编排,有些感慨,自顾自地嘟囔起来,“姑姑啊,难怪当日你刚出关,便非要问我,自己算不算是个好相与的神仙。记得你还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神仙若太过和善了,老天爷便要来与你做梗了,如今回过头来看,您老人家果真是有先见之明…在迷谷眼中,您确实也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许是我太过投入了,没留神后背上被猛地捶了一下子,“迷谷,你神神叨叨作甚?什么先见之明热啊冷的,莫非趁我没在家,你却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我惊喜万分,“姑姑,您总算回来啦…”回头的一瞬,我却惊呆了,与笑意盈盈的姑姑并肩而立的,是常年躺在炎华洞里面的墨渊上神,见惯了他安静的睡颜,乍一眼看到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心里震撼得厉害,连身子也微微发抖了。
姑姑看我一副甚没出息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煮壶茶来,哦,记得将最好的那间客房马上收拾出来。”她又转向墨渊上神,言语间是少有的体贴,“师父,这两天你净忙着照顾我了,该累坏了吧?稍等一下,要不先坐会儿歇歇脚?”
姑姑的一句话,我犹如获得特赦般,从他俩身边匆匆逃开,可即便走出了很远,墨渊上神温柔的嗓音还是传至了我耳边,“无妨。如若十七不介意,我倒想好好见识一下你的香闺……”
待煮好了茶,再捎上些时令果品,惴惴不安捧着回到大厅,如我所料,果真没见着半个人影。在姑姑寝洞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未敢贸然打扰,放下东西后,正想要蹑手蹑脚退出,意外地看见俩人从旁的拐角处正转过来,边走边聊得欢。
“说起来,这
洞府由来已久,我们兄妹五个均是生于此长于此,这里的每一处,都跟方才十七的寝洞差不了太多,虽远谈不上富丽堂皇吧,可是住着却很舒适,师父觉得呢?”
“不错,你阿爹阿娘确实眼光独到。从外观上看,这洞府与外面的山水融为一体,走进来却让人眼前豁然开朗,而且冬暖夏凉,倒很适宜起居修养,是个难得的洞天福地。”
我原以为,像墨渊上神这样的尊贵神祗,应该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不想却这般随和,不仅长得极好,讲起话来也是句句动听,寥寥数语便哄得姑姑眉开眼笑。
“师父既然喜欢,那便多住些日子吧。自从哥哥们成家搬出去以后,爹娘也经常云游,这狐狸洞便终日冷冷清清,不及从前热闹了,我还担心会怠慢了师父呢。”
“随遇而安就好,有小十七陪着,我别无所求。”墨渊上神语气淡淡的,可姑姑听完却脸红了,许是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她竟然有几分羞涩。
为了掩饰,姑姑赶紧从我手里接过茶汤,甚为贤惠地盛了一盏,亲自递了过去,“请师父尝尝今年青丘的新茶,迷谷特地煮的。”
墨渊上神接过茶,细细品了一口,赞许的对我微微点头。我尴尬之余也蛮激动,手脚都不晓得往哪儿放才好,这烹茶的手法源自姑姑当年拜师所得,我学会以后便专注此道,是至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算是替青丘挣了点面子。
姑姑显然心情不错,转头问我,“迷谷,方才我们进门时,你鬼鬼祟祟在嘀咕什么?”
“前几日去大殿下府上,路途听了些谣言,心里有些不爽。”
“哦?”姑姑好奇的问,“都传了些什么闲话,竟让我们家迷谷心情如此不爽?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净是些没边没影儿的混账话。”
“既然是混账话,不过是些虚妄不实的流言而已,不必放心上。”
姑姑说完,又转向墨渊上神,讪讪的解释 ,“师父”
“我自然晓得。”墨渊上神轻轻打断了她,“虽然昆仑虚修的是自然道,咱们做神仙的,历来不惧争议,也不为流言所惑,不过关十七的清誉,较真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拉过她忐忑不安的手,温柔的紧握在自己掌中,“从前,十七为我独自承受了太多,往后无须硬撑着。我不求能护住天下,但你的安好,自此便是我的责任了...”
“迷谷,小九她人呢?”
“小殿下吗?迷谷没看见啊。”
“咦,三天前他就该回来啦,不会是叫我二哥给逮着了吧?”
“啊,那要不要我先去打听一下?”
“这个嘛……”白浅踌躇了一会儿,“算了,那个丫头如果真碰上二哥,眼下要打也该打过了,我们就算知道,除了心疼,其他的也帮不上。暂且由她去吧。”
她又悄悄吩咐迷谷,整理好客房后,先到集市上去招募一名厨子。“切记不宜太过声张,首要的是人品忠厚老实,师父喜静,至于这厨艺,过得去就成。”
白浅自认为想的很周全,青丘素来是个你礼仪之邦,待客当然不能过于简单,何况是自个儿师父呢,她是得拿出点做主人的风度来。
熟料她的这些话,却被墨渊听见了,“十七,你让人找个厨子做甚?”
白浅闻言回头,“师父,迷谷煮茶还行,可却不擅厨艺,没法子拿出像样的饭食,十七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还指望凤九那丫头的,谁知……”
“这有何难,十七想吃什么,不妨与我说一说。我虽然厨艺不精,也大可愿意为你尽力试一试。”
白浅既惊且忧,“那哪成呢?师父好不容易来我狐狸洞一趟,是稀客,更是贵客。何况十七身为弟子,怎能让师父亲自下厨?不妥,大大的不妥。”她不敢想墨渊下厨会是什么样子,而且这样一来,丢了爹娘的脸面不说,若叫大师兄他们知晓了,肯定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十七,当真要与我如此生份吗?”墨渊故意盯了她半晌,我早说过,希望你不要只把我当作师父,以往七万多年,我不是也一直被你藏在青丘吗?按理说不该算是稀客了吧?
白浅难为情的低头,“师父,我怎会与你身份呢?是想要好好招待一下师父,只是十七太笨了,样样都做不好。”
“谁说我的小十七笨了?”墨渊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过去你就把我照顾得很好,从今往后,我也要学着照顾照顾你了,眼下便从你的饮食做起吧。
白浅听了,羞涩的不敢抬眼看他,墨渊却不由分说,一把拽过她的手,“这附近哪里能找到些肉食蔬菜之类?”
一个时辰之后,青丘的小仙几乎都晓得,他们的姑姑被一个长得极好的男人牵着,东南西北各个集市走了一圈,收获颇丰。
狐狸洞里,迷谷啊安惊叹,自己这辈子能有这样的福气,目睹了战神站在灶台前潇洒自如的身姿,只见战神挽起袖子,平素拿惯了轩辕剑的一双手。此刻将汤勺和铲子舞得出神入化。
墨渊本来不需要白浅帮忙,可她自己实在过意不去,主动请缨干点杂活,“十七可能别的干不好,不过生个火添个柴而已,应该没问题的。”
这一刻,灶间的画面很温馨,直给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感觉,白浅忽的意识到,过去独坐莲台眉眼清冷的父神嫡子,真的被她拉进了滚滚红尘……
虽然墨渊嘴上说是“厨艺不精”,实则拿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顷刻间,狐狸洞内香飘四溢。尤其是那道鲜蘑菇炖鸡,一端上来,便让白浅垂涎三尺,不过因心里存着点愧疚,方按捺住了自己,没将狐狸爪子伸过去。
墨渊忙完后,招呼了迷谷坐下同吃,回头便见着白浅那副馋样儿,早忍不住心里的笑意。“给,”他夹起一快鸡肉递到她碗里,“多吃点你瘦成这样,你不心疼我都心疼,若还有什么喜欢,以后你只管说就是了,不过做顿饭而已,对习惯行军打仗之人而言,很是稀松平常,也不费多少事。”
美食当前,白浅心里那一点点过意不去早就烟消云散,又听墨渊说得轻巧,遂放开来大快朵颐。这顿午饭用下来,心情很是舒坦,她平时就吃的少,很快也就饱了。
吃饱后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墨渊便将她拉出去一道散散步。狐狸洞四周其实并没什么好景致,不过几片竹林几汪清泉,走上半个时辰便到头了,来来回回的未免乏味,可墨渊却兴致勃勃的、乐此不疲。
白浅体贴道,“师父累坏了吧?要不要歇歇?方才迷谷已将洞中邻湖的厢房拾掇出来了,那处景致最佳,从前我三哥便最爱在那里吟诗作画的,想来也正适合师父这样的风雅之人。”
墨渊微笑着瞟了她一眼,“可今日叫你亲眼见着,为师也有烟火气的一面,恐怕这风雅二字,该当不起了吧?”
白浅咂舌,“才不会!我师父不仅能文能武,还是天界掌乐之神,没想到连饭菜也做得这么出色,以后十七有福了。”她忽又蹙眉作苦恼状,“只是,若日日伙食都这样好,用不了多久,我可能胖得走不动道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这瘦弱的小狐狸怎会胖,我倒是希望你胖一点。”
“师父......”
就这样,他俩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沉静安然,说说笑笑的倒也趣味十足,不一会儿,又扯起了另外的话题。
“方才,一路上我就在看,明明青丘是仙乡,却让十七你治理得如同凡世。男耕女织的,热情好客,不见半点仙术道法的影子,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却也甚是新奇有趣。”
“记得师父从前也说过,若什么都用术法来解决了,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当日在昆仑虚上,很多事情,弟子们也都亲力亲为。”白浅有些得意,在青丘的治理上,她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我们青丘向来不参与各种战事,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便觉着很是无聊了,我正琢磨着,是否择个时候为他们备个战场,让他们意思意思打几场仗娱乐身心,免得闷坏了。”
墨渊点点头,狐帝白止一向讲究无为而治,与各个部族均保持中立,青丘得以安享长久的太平。“那时候,需不需我遣几位你的师兄来助一助兴?”
白浅不由精神一振,欣欣然应了,“那当然好啊!说起来,原该请师兄们来家里做一做客,十七好好给他们陪个不是才对,毕竟,我的身份瞒了他们那么久。”过去朝夕相处的两万年里,她早在心里将他们视为兄弟家人,早些时候一经公开身份,墨渊便将她带离了,总感觉自己还欠着师兄们的人情。
“做客可以,赔礼倒不必。”墨渊淡淡的说,将她往自己怀里用力带了带,“日后你这个做师娘的,对他们多加照拂便是了。”
白浅脚步一顿,仰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墨渊抚着她的肩,缓缓道出心中隐忧,“十七,本想着向你阿爹提亲后,再行揭晓你身份的,当日,原是我过于心急了。如今名分尚未定,难保不会惹些非议,可你阿爹那里未见回音,你可会怪我唐突?”
白浅心里一热,忙道,“十七的心意,与师父原就是一样的。再说,青丘民风淳朴,不喜八卦。对男女之事早就见怪不怪的,师父只管安心住着,不必担心什么非议。”
“嗯。许是分离得太久了吧,如今,我确实急着尽快定下来,早些娶你做我的妻。”墨渊暗自叹息,自己虽已得到了她的心,竟也会害怕着未知的变数。
白浅不觉脸上更烫,遂望一回天,顾左右而言他,“天气竟开始有些热了,眼下不过才四月而已。走了这些时辰,十七觉得乏了,师父,不如我们...回去吧。”
“也好。可是眼睛仍有些不适?”白浅的眼疾才刚治愈,墨渊唯恐午后的日光毕竟还有点强烈刺眼。
“眼睛确实不碍事了,师父莫要担心。”她手挽着墨渊,穿过竹林慢慢走回去,将要走近狐狸洞口时,忽地听见一阵大呼小叫。
“姑姑,姑姑快来呀,快救救小九,阿爹要打我,还要捉我回去了,啊...”随着叫声,一个火红的影子直奔过来,不待墨渊看清楚,已“嗖”地蹿进了白浅的袖中。
狐狸洞内,宾主先后落座,相视无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稍顷,白奕便沉着脸,两眼盯着白浅怀抱中的小红狐狸,闷声低喝,“小九,你快给我下来。”
那小红狐闻言,身子不由抖了几抖,在白浅怀中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九条狐尾蜷得更紧了。
白浅怜惜的拍一拍小狐狸,陪着笑脸好言相劝,“二哥,小九不过才三万多岁,还是个女孩子呢,凡事先跟她讲讲道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她脾气犟得很,你手底下又不知轻重,若真打坏了,莫说阿爹阿娘不依,自己也定是会后悔的,何苦呢?先消消气哈。”
白奕虽对自己女儿余怒未消,可在墨渊跟前,为了青丘的体面,也不得不强压着心底的火气。“小五,你别老惯着她,快放那丫头下来。墨渊上神尊驾在此,她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主人,贵客面前却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白浅忐忑的看向墨渊,他先是抿起了嘴角,转而对白奕敛容正色道,“白奕上神无须客套,墨渊此次本就是不请自来,如有唐突冒犯之处,恳请见谅。”
白奕素来耿介,也是狐帝四子当中最为板正的,他见墨渊礼数周全,当下亦不敢怠慢,忙拱手执晚辈礼,“岂敢岂敢,欣闻墨渊上神归位,重返昆仑虚,四海同庆,可喜可贺啊。蒙上神不弃,屈尊光临寒舍,实属我青丘的荣幸。”
白浅早听得牙都酸了,害怕他继续文绉绉的说下去,赶忙插话了,“二哥,师父他并非外人,今日也是随我一同回来,我们青丘不是一向不讲究虚礼的吗?你同他说话,尽可以随意一些,不需这般见外的。”
白奕早知妹妹对墨渊的情份,近日又陆续听得些传闻,看墨渊骤然出现也不觉得意外,并隐隐存了些期待,可毕竟没到熟不拘礼的地步。眼下白浅没有半点矜持的直白道来,顿时叫他脸上僵了一僵。
墨渊听白浅如是说,心里自然高兴,面上却不大显露。“素闻狐帝教化有方,青丘子民安居乐业,民风更是淳朴热情,墨渊虽说初来乍到,今日却也亲眼见识过了。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人便,上神确实不必如此多礼。”
白奕听了唯有讪讪应和。
这时候,大抵是觉得有人撑腰,凤九的狐狸胆子壮了起来,默默化出人形,躲于白浅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阿...阿爹,墨渊上神是特地上门求亲的,还说此生非姑姑不娶,眼下他对姑姑的这份心意,已是四海八荒尽知,阿爹应该也听说了吧?小九这几日四处奔走,并非只是贪玩,不过是...”她灵机一动,悄悄拽了下白浅的衣袖,“...是谨遵姑姑的嘱咐,帮着探听爷爷奶奶的消息,也好早日答应我姑父的求亲而已。”
其实这几日,凤九领着司命玩得很是尽兴,又探得了几桩新奇有趣的八卦,本是兴冲冲跑回来说与迷谷听的,不料她嘴里嚷嚷着刚一进门,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自己阿爹,想抽身时已来不及了。
白奕甫一见着离家多年的女儿,眼见得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迷谷平日扫灰用的鸡毛掸子,追着赶着非要狠狠教训一顿。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墨渊白浅散步回来了,凤九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为求脱身,她搬出白浅做幌子,甚至不惜舔着脸喊出了一声“姑父”,惹得白奕不满的瞪她一眼。
白奕直担心墨渊会怪罪自己女儿不知礼数,忙呵斥道,“你少唬弄人,净东拉西扯的,直接说说结果吧。”
“结果?”凤九一愣,随即机敏地反应过来,“呃,都怪女儿法术不精,费了好几日,也不曾探听到爷爷奶奶的音讯,只好先回来跟姑姑请罪。”她转头看向白浅,一张小脸皱巴着,“姑姑,怨只怨小九无能,这么点小事也帮不上忙,请姑姑责罚。”
白浅听了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许不自在,难得墨渊心照不宣的挪开视线,只垂眼盯着手里的茶杯。眼下这个情形,她不得不替小侄女遮掩下去,遂含糊道,“小九你既无功而返,就别再往外跑了,好生歇着吧。横竖师父会小住一阵子,寻爹娘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况且折颜也说,已托了三哥传信,且等等他的回音呗…”
白奕忽地插话,“恐怕老三那处,你也指望不上了。”他遗憾地告诉白浅,昨日方去过老三白颀的洞府,人去楼空,仅留了几个看洞的小仙童。
“领头的云生告知,说我此番去的很不巧,你三嫂眼下正离家出走,老三骑着他的白额虎寻她去了,至于他还能不能记起你这茬儿,不大好说。”他摇头叹息,且偷偷觑了墨渊一眼,既然迟早都会成为一家人,这等闲话当面讲也无须忌讳,只是白浅过往的姻缘太过挫折,眼看好不容易该修成正果了,偏偏又好事多磨,心里不免觉得几分惋惜。
白浅默了一默,三哥三嫂夫妻俩已然把一个跑一个追当作了一门天大的情趣,几万年来兴致不减,她亦早已司空见惯。单就她自己而论,只要心意已决,与墨渊定亲之事,多等些年月也没甚不妥,眼下她最着紧的,是墨渊早该闭关修养了。
“师父,既然我阿爹归期未定,你看咱们是不是住上几日便回昆仑虚?”她挪近墨渊身边,恳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师父醒来后,一直没能闭关调养,十七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趁这机会静心修养,哪怕三两个月也成。十七保证乖乖呆在山上,哪儿也不会去的,好不好?”
墨渊静静看着他的小十七,既不忍她心疼着急,心里又眷恋不舍。“为师真的无大碍,只想多陪陪你,晚几天闭关也不打紧。”
白浅情急之下,顾不得白奕父女在场,紧紧抓住墨渊的手,“十七希望师父以后能陪我长长久久,不过几个月而已,我可以等。”
“小十七,”墨渊大为动容,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晶莹,心头一片涟漪,“好,那便听你的,全都依你...”
“咳咳...,抱歉,打扰了。”竟然是白奕打断了他们,“小五,其实二哥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白浅有些茫然。
墨渊却瞬间恢复淡定,“上神请讲无妨。”
“依在下的愚见,墨渊上神闭关之事,应当宜早不宜迟,但如果可以的话,无须舍近求远,我青丘亦不乏灵气汇聚之地,譬如此前的焱华洞,或是另觅其他去处。”他顿了一下,见白浅若有所思、墨渊凝神静听,便放心说下去。
“若说留在青丘最大的好处呢,便是离十里桃林更近一些,有折颜随时照应着,可保万无一失。若什么时候阿爹有消息了,也免得你们来回奔波之苦,上神以为如何?小五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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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晨宫
“墨渊上神,帮帮忙找找姑姑吧。姑姑失踪了一百年,连封家书都没有传回来,我怕……”
“十七没事,在凡间,不要太过担心。”
“真的?”凤九惊喜不已。
“不错,十七带着玉清昆仑扇,我能感应到她的方位。”
“太好了,姑姑没事就好。墨渊上神,能不能把姑姑带回来,小九很想她。”
“好。”
说完,凤九高兴地跟着司命去擦药。
折颜恨道:“你早说啊,亏得我这百年到处飞,生怕误了和白止约的期限。”
墨渊淡淡一句:“你没问。”
东华感慨道:“你那徒弟脾气真是倔强,在若水河畔,为你还人情,连断两尾。”
“折颜说你当时在场,为什么不阻止。”
“当时我失了九成的法力,破不了她的仙障。我可是有叫司命去昆仑虚找你,但是她扬言若是去打扰你闭关,就杀了司命,把司命吓得不敢动弹,有些好笑。”
折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你把她带回来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墨渊并没有回应。
东华笑了笑:“墨渊,四海皆知你最是宠爱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后来又听凤九说司音就是白浅,我就知道你对她不是师徒之情。她要嫁给夜华时,你那徒弟甚是愚钝看不出来,旁人看得分明,你的脸色差到不能再差了。”
折颜点头附和:“就是,跟丢了魂一样。”
墨渊有些生气地看着面前悠哉悠哉的两人,化成烟,去了凡间。
“他倒好,一走了之了。天宫如今需重新整顿,一大摊子的事,真是烦。”
折颜先是一笑,又皱着眉问道:“东华,三生石之事可后悔过?”
“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我不曾惧怕过天命,也无须天命施舍。”
东华垂眸淡淡一言:“若是累她,便不可。”
折颜叹息不已,此刻有些想还守着桃林的白真了。
两日后,东华重掌天庭。
夜华仍享太子之礼,承太子之责,行太子之权,一切如故。
连宋明辨是非,深明大义,封为涵玉君。
央措念与乐胥的夫妻之情,上表奏请为其承三月雷刑,三月荒火,尔后余生驻守无妄海,东华只允其承乐胥一半的业障,余下皆准。
这些都是后话了。
峨眉山
一晃凡间已过了十二年。
李白已从一翩翩少年变成中年,但仍然挡不住其相貌堂堂,而白浅依旧如他初见时的模样。
墨渊感应到昆仑扇在凡间的峨眉山附近,沿着山路徐徐走来,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落英缤纷,远远听见一人抚琴凤求凰,一人舞剑的声音。墨渊走近后,微蹙双眉,面容深深。
一拢白衣,青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一侧的青衣女子,出尘如仙,傲世而立,舞得桃花阵阵,不似人间。
墨渊负手而立,默了默,轻声唤了句:“十七。”
白浅先是一愣,惊得手中的剑轰然落地,缓缓转身,眉眼颤了颤,眼前一男子,一袭蓝袍,风姿特秀,本是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浸满了情意,温润如玉。
她几步跑向他,一下子扑入怀中,温暖的怀抱令她沉溺,红着眼眶,惊喜道:“师父,您出关了。”
墨渊紧紧地抱住她,低声道:“对,我出关了。”稍稍抱起她,又放下,声音温温淡淡:“十七,你清瘦不少了。”
李白微微一怔,面上浮起一丝的苦笑,将古琴置一旁,徐徐站起,打量着白浅抱着的人,正如她所说,容貌秀气,不像战神。
墨渊注意到李白锐利的眼光,遂而对视。
白浅松开墨渊,细细地打量,关切道:“师父,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墨渊目光柔和,拢了拢她的头发:“放心,闭关百年都好了。”
白浅笑吟吟拉着墨渊边走说:“那就好,那就好。师父,徒儿很久都没见到您了,甚是想念。”
李白心中酸涩,见二人走近后,缓缓行礼,淡淡一笑:“在下李白,看来前辈就是浅浅的师父了。”
浅浅?
墨渊眸色沉沉。
“师父,这是十七在凡间认的义弟,虽说是个凡人,文武双全,也是有一身本领,这数百步的桃林都是他帮着徒儿种的。”
墨渊淡淡一笑:“十七,这些年长进不少,都在凡间认义弟了。”
“义弟”两字,说得有些重。
李白眯起眼看着他。
“师父,惯会取笑十七,这算哪门子本事。”
白浅并没有注意到他二人对视的目光,欲收拾下一旁石桌的空酒壶,被李白拉住,亲昵地为她拭去额头细细的汗,体贴地说:“浅浅,我来便好,你刚练完剑,休息下。”
白浅笑了笑,俏皮地说:“这算什么累,在昆仑虚罚抄经书可比这累多了。”
“浅浅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也会被罚,真是奇怪。”李白看了眼墨渊,说道:“若是我,绝对不舍得罚你。”
白浅失笑道:“我若有你这般的妙舌,那日与师父再说说,三万遍经文怕也免了,是吧,师父。”
墨渊面若冰霜,不言不语。
说着说着,白浅才意识到墨渊可能知道她和夜华退婚的事,神情逐渐暗淡下来。
白浅轻声说道:“师父,您都知道了。”
墨渊沉声一句:“嗯,都知道了。”
白浅低头绞着衣角:“师父,就算夜华是师父的胞弟,那婚我也是不干的,我和他……和他……八字不合。”
这十几年,白浅喝醉了会说些醉话,李白从只言片语中也能明白个大概。
李白心底一团怒火冒了出来,斥道:“她常言你护他周全,竟允她所嫁非人,逼得她远走他乡,居无定所,你这师父当的真是好!”
“太白,师父并不知情,不可对师父不敬!”
“你心中……”话未说完,李白气的甩袖离去。
“别走啊!”
白浅奇怪道:“师父,别见怪,这些年还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许是今日酒喝多了。”
墨渊心中了然,淡淡一句:“无妨。十七,我并非是夜华的说客。”
白浅一怔,开心地说:“还是师父最明事理。”
墨渊拉她坐在身边,问道:“这一百年你都去哪了?”
“徒儿先去蓬莱仙岛转了转,又去了夏州国,还去了几处仙山逛逛。后来就来这凡间住下下来,时常跑去镇上听戏。”
“你是怎么认识李白?”
“说来也怪,我在这草屋周围设了仙障,凡人是寻不到的,竟被太白几次找到,许是有缘吧。我常喝他酿的青梅酒,不想欠他人情,看他性情不错,认个义弟,也算还酒钱。”
“哪有你这般还的。”
“我问过他,可求些什么,他只说所求之事,终是求而不得。看他不比寻常凡人,不求功名利禄,认个义弟,左右也护的了。这十几年,他经常来找十七比剑饮酒,索性又劈了处屋子,免得他有时呆太晚,出山时被猛兽一口吃了。”
墨渊伸手抚着她的衣袖,说道:“十七,随我回昆仑虚吧。”
白浅点头一句:“好呀!”转念一想,又说:“暂时还不行。十七答应太白要护他这一世周全,不能失信于人,等十七陪他走完这一世,再回昆仑虚面见师父。”
“那我在这多住几日陪你。”
白浅欢喜道:“好好好,十七有很多趣闻想说给师父听。”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师父,委屈您先住十七的房间,明日徒儿再劈个好点的地方。屋里也没有茶,明早十七去收点露水,去凡间买两茶,可终究……”
墨渊突然抱住她,她一愣不再絮叨。
“师父?”
“折颜把一切都与我说了,那些年让你受了许多委屈和痛苦,终是我醒的太晚,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她摇头苦笑道:“这与师父无关。在昆仑虚的两万年,师父护我两万年无虞。都是十七没用,若是十七专心跟着师父学些本事,就不会被擎苍反封印了仙术和记忆,也不会流落到东荒俊疾山……”
她无语凝噎。
这些年她四海流浪,八荒辗转,以为情伤好的差不多了,谁知才起个话头,心底泛起一阵压过一阵酸楚,眼中涌出泪来。
他紧紧抱着她,眼眶有些发红:“想哭便哭出来,我陪着你。”
“师父,左右不过一趟儿女私情,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只是……”
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啜泣变成连绵不断的低声哭泣。
她埋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她不能原谅夜华三年的冷落。
她不能原谅剜去她双眼,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屈辱。
她不能原谅她曾真心爱过他,终是痴情错付。
她一点点地释放积压心底长久以来的痛苦、委屈和悲伤,哭着哭着慢慢地在他怀中睡着了。
他将她抱到床榻,敛去脸颊的泪水,心痛不已,俯下身来轻轻地吻在她眉心。
“今后我墨渊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墨渊从屋内走出,昏暗的月光下李白喝着酒,俊朗的面容此刻有些颓废。
“我与她相识十五年,从未见她如此痛哭过,我知她有心愁,但从未与我说过,只在酒醉时念叨几句,只言片语,我也知晓个大概。”
墨渊坐在石桌旁,端起酒杯,听见他低沉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仙凡有别,我短短数年不过是她一生的沧海一粟,从未妄想过什么,有她陪一世余愿足矣。”
李白大笑几声,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吟唱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墨渊看着李白,说道:“你想说什么。”
“她从不知你为她弹的是凤求凰,这些年我也从未说过,她只当故乡的曲儿来听。你既然心悦于她,就应明明白白表明心意,却让她嫁于你那个混账弟弟。她总说你是战神,我看就是个懦夫!”
李白仰头怅然道:“我知她总有一日会离开我,没想到这么快。”
墨渊放下酒杯,说道:“我今日来的确是带她回去的,不过十七既诺你一世,不会食言。”
李白看向远处的桃花道,这些年亲手种下并细心呵护的桃花,今夜觉得分外凄凉。
“我当然知道。但是……”李白本想说她念你十五年,这话咽了回去,转身说道:“我已至而立之年,转眼又至不惑,而她一直都如我初见时的样子,我想在她心中留个好容貌,而不是个糟老头的样子。屋旁树下有个包裹,替我交给她,我不会再来,听闻蜀中山高雾重,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夜有猛兽,我送你出山。”
“我剑术可能不如神仙,但在尘世未逢敌手。”
他顿了顿,又说:“得妻若此,夫复何求!你若再负她,我便……我又能怎么样呢……”话到最后,已然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黯然。
墨渊独坐月下,许是月色入眸,衬着那双深邃冷清的眼睛明亮许多,望着李白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便听见他远远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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